罗马讽刺诗人尤维纳利斯说:“如果没有找到男人,她们甚至会找一头驴子借以发泄……因为这些处于疯狂状态的女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这句话不仅是在说女人,嘲讽的是整个罗马社会的“淫乱放纵”。
信仰众多神灵的罗马人同时渴求狂欢的欲望,就像洪水一般势难遏制。罗马人腐蚀了他们的神。当所有的神祇都不再有新的借口来“牵头组织”狂欢时,他们便制造新的神祇。这个荒诞的循环,影响至今。
接下来你将看到:
狎妓,是罗马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罗马人跟希腊人同属印欧种族,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他们从欧洲北部迁徙至意大利半岛,活动在罗马附近。
公元前6世纪末,罗马人驱逐了埃特拉斯坎人,接管了这个已经发展起来的城市国家。这个骁勇善战的民族有一大特点,那就是非常天真,他们什么都信。所以有人说罗马的神祇比它的人口还多。
而他们所信奉的各种各样的神祇,出身非常混乱,有来自埃及的,有来自希腊的,也有来自小亚细亚的,查起谱系来十分复杂。
● 罗马神庙
比如说,他们的生殖神公认为匹里亚柏斯,但他们把男性生殖器称作“Mutinus”,这“穆丁纽斯”后来又被当做男生殖神加以奉祀;他们放在爱神庙中祭祀的爱西斯,本为埃及的生殖女神,与此对应的应当是埃及太阳神奥赛里斯,然而不是,他们祭祀的是希腊化的奥赛里斯的转型——巴库斯。但罗马人不管这个,他们只要有个狂欢的理由就行。
在当时,罗马城中差不多每条街上都建造女神庙;雄伟的男根到处耸立,抬眼可见。每逢祭祀生殖神,男男女女都裸体跑上大街,相互追逐嬉戏;男人以皮鞭追打裸体的女人们,女人们则故意躲避而实际上渴望被鞭打臀部,因为据说挨过鞭打的女人会有旺盛的生育能力。
这种裸体追逐的游戏闹到后来,就会发展为疯狂的
群交。
即使在没有祭祀活动的日子里,罗马人仍然不断地受到来自环境的性刺激:公共浴室、理发店、面包房、旅店以及很多公共场所,表现性爱的雕塑、壁画、标志随处可见,琳琅满目。
在多次禁止宗教卖淫均告失败的情况下,罗马官方只好宣布卖淫是合法的,但妓女必须在神圣的场所从事活动,并缴纳高额所得税。
于是圣妓们纷纷离开了固定的神庙,转业到了民间——罗马是个思想非常自由的地方,有数不清的神明、宗教、偶像,也就有数不清的“神圣场所”,结果是政府的规定形同虚设,罗马妓业从此进入天高任鸟飞的空前繁荣期;狎妓,成为罗马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
● 古罗马妓院中的色情壁画
祭祀神灵名义下的性狂欢
与爱西斯一同受到祭祀的巴库斯,在罗马的“职称”是酒神。这位酒神的女信徒自称Bachantes,男信徒自称 Bachants。不可理解的是,酒神节一开始是在庆祝森林神的节日中举行。
届时,信徒们头上顶着羊角和尖耳朵,屁股后面安着羊尾巴,赤身露体骑在驴子背上,满街乱跑,一边调笑,一边以阳具形状的容器喝酒;女人们则围绕在一辆装载硕大男根的车子周围,狂歌浪舞。游行之后就进入神庙,男女易装相戏,恣意性交。
跟对待宗教卖淫一样,罗马官方对民间酒神节的禁止,也经历了拉锯式的对抗。在最严厉的一次镇压中甚至出现了流血事件。
公元前3世纪,罗马统一了意大利。此时腓尼基人所建的迦太基(在今突尼斯)早已发展成为西地中海强国,与罗马相对峙。为了争夺海上控制权,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爆发了三次大战,史称“布匿战争”。
正当罗马军队在艰难地跟汉尼拔率领的迦太基人拼斗时,罗马政府发现,民间一直秘密地祭祀着从希腊传入的酒神巴库斯(Bachants)。这个在深夜里举行的巴库斯祭祀仪式,每月5次,每次都聚集男女纵情欢会,随意性交。
这次秘密活动最终被曝光,是因为官方接到一名叫希斯帕拉的女子报告,她男友的继父为了侵占男友应得的遗产,怂恿男友夜里祭祀时扮作酒神巴库斯与自己的母亲性交。
● 米开朗琪罗雕塑作品《酒神巴库斯》
励精图治的罗马政府立即作出了严厉反应:公元前186年罗马元老院对酒神节事件展开了调查,跟着就处死了部分参与欢会的男子,逮捕了7000多名热衷群交的男女,勒令其余女人回家恪守妇道。与奥古斯都大帝有着密切关系的历史学家李维,在他的《罗马史》中详尽地记述了这件事情。
更为有趣的是,甚至连罗马人的善良女神也卷入了
色情活动!
善良女神是位只属于女人的神,所以在她的庆典到来时,所有男人都必须从家里出去,把地方给女人腾出来。在这样一个没有男人的狂欢活动中,女人们疯狂地吃喝笑闹,开怀畅饮着掺有纯葡萄酒的混合饮料,大嚼牡蛎;在酒精和疯狂鼓乐的刺激下,女人们到午夜时已经不知道喝下了多少美酒,这时她们开始拼命扭动腰肢,一边旋转身体,一边狂呼生殖神的名字。
到了难以控制性欲之时,女人们就在屋子里狂叫:“让男人们进来吧!如果情人在睡觉,那就披上外套快来这儿!如果他不在,让奴隶代替也行;如果奴隶也不在,那就上街随便找一个流浪汉吧!”
可见,官方用镇压来改变民俗几乎是不可能的。
毫无疑问,民间崇祀的巴库斯酒神节仪式,源于人类共有的性交崇拜和生殖崇拜。罗马政府对于酒神节祭祀活动的镇压,完全是一种政治行为。之后的历史很快就证明,罗马贵族及其掌权者,其实是最热衷于性乐的阶层。
希斯帕拉所报告的未遂乱伦,是导致上述血腥镇压的起因。而不久之后,真正的乱伦在罗马权贵中就已成为不足为怪的事情了。
比如罗马第五任皇帝尼禄,不仅跟他的胞妹上床,最后竟跟他的生母阿格里品娜发生性交——当然,这主要是阿格里品娜勾引的结果:她向儿子展示了她美丽的裸体;在尼禄担心这可能违法的犹豫中,阿格里品娜对他说:“你是皇帝,你就是法律!”终于使尼禄投入了她的怀中。
● 罗马皇帝尼禄(Nero)的浴盆及希腊十字馆(Sala a Croce Greca)
提比略皇帝是奥古斯都大帝的继任者,他那出身妓女的宠姬弗罗拉是个非常放荡的女人,经常在提比略的身上留下又抓又咬的伤痕,这已经足以让罗马人喜爱她了。后来,弗罗拉又将她的巨额遗产全部捐赠给了罗马市民。于是弗罗拉获得了罗马人献给她的一座神庙,神庙内供奉的是弗罗拉巨大的阴户模型,并从此以后每年都在4月26日到5月23日这段时间内,为她举行庆典以资纪念。
庆典期间,妓女们活跃在街头,展示她们薄纱后面的迷人身段,男人们注意到,就连她们的胴体都是化了妆的!
庆典达于高潮时,妓女们把一具鲜花簇拥着的巨大阳具,拖向弗罗拉神庙,让它去穿刺弗罗拉巨大的阴户。完成交媾仪式之后,放荡的罗马男女们便冲向圆形剧场狂欢,而妓女们此时则向男人们提供不要钱的“维纳斯的服务”。
据塔西佗在《编年史》中说,这个实际上是纪念妓女的节日,被叫作
罗马花节。
罗马风气,天下不绝
此后,民间对酒神的崇祀活动,在欧洲从未中断。例如20个世纪之后,卢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年—1640年)在他杰出的画作《甘尔迈斯》中,就无所顾忌地描写了法兰德斯人的酒神节——甘尔迈斯。
● 卢本斯(Peter Paul Rubens)画作《甘尔迈斯》
所不同的是,法兰德斯人已经用不着在深夜偷偷摸摸地举行欢会,他们就在大白天,在野外,开怀畅饮,纵情笑闹,任由自己的血管为美酒怒张。他们疯狂地拥抱、接吻,肆无忌惮地性交。法国学者丹纳评价这幅名画:“在鲜艳洁白的裸体上面,在肉欲旺盛的血色上面,在毫无顾忌的放荡中间,尽量炫耀生活的富足,尽量发泄粗野的快乐……”
显然,卢本斯并不是在杜撰故事,他描写的是先后饱受过勃艮第公国、日耳曼帝国和西班牙蹂躏,又经历了残酷的宗教战争之后,法兰德斯人终于获得了一个难得的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期,于是他们原始的生命力复苏了,历史的记忆也被激活了,来自各方面的文化禁忌都失效了,一种更为健壮有力的“人”被凸现出来……这说明,酒神节的仪式从来就没有被人们遗忘过。
17世纪,欧洲又开始盛行希腊罗马式的祭神仪式。这些活动中有一种似乎回归到了圣娼时代。
在参与仪式活动的男女中,允许人们彼此亲吻身体的任何部位。在场的“魔鬼”们一旦提出要求,女人便有义务跟他们性交,不能拒绝。但“魔鬼”往往很坏,他们常常用淫具“把女人弄得大喊大叫”,因为那些玩具生殖器“就像骡子那玩意儿一样”,还“像鱼一样长着鳞片”,要么是“滚烫的”,要么是“冰凉的”……
到17世纪末,还出现过由皇家组织的群交狂欢活动:菲利浦二世的亚当节。高贵绅士和美丽的命妇淑女们,夜夜都聚集在永不消散的宫廷夜宴上,争奇斗艳,优雅风流,而每次宴会都有个高潮,那就是随意地群交……
酒神节狂欢所表达的性交崇拜和对群交历史的再现,一直深深地刺激着人类,以至那种历史的记忆在心灵上已成为抹杀不掉的痕迹。甚至直到眼下,澳大利亚人在圣诞节时仍可跳进国王十字街的喷水池中,在那里享受陌生男女相互亲吻、性交之乐。
如果说,罗马政府对酒神节活动的镇压是出于政治考虑的话,那么,上古时期的中国同样是出于政治考虑,在力劝它的人民积极参与“仲春之会”——一种类似酒神节的“团体操”狂欢活动。
有趣的是,罗马帝国没能堵住汹涌澎湃的酒神节活动,自己却被裹挟进去,醉得一塌糊涂,最终导致了帝国的灭亡。而古代中国历代王朝始终都领导着性游戏的潮流,常常开风气之先,上行下效,却能安邦治国,实现有效的社会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