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是如何失去地中海世界统治权的?(罗马帝国如何统治)

罗马帝国是如何失去地中海世界统治权的？

自从爱德华·吉本写《罗马帝国衰落史》（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历史学家们一直在不知疲倦地讨论为什么伟大的罗马帝国，什么时候和衰落。目前，人们至少提出了210种解释（“闪米特化”、坦率地说，同性恋问题和男子气概下降是非常荒谬的。蛮族入侵摧毁了罗马——既指罗马城又指罗马帝国——观点不再流行，后来又受到尊重。一些历史学家坚持认为，“罗马的衰落”它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强调罗马传统的连续性。然而，从地中海的角度看，非常明显的一点是，这片伟大的海到公元800年时已经分裂了。这个分崩离析的过程持续了几个世纪，也留下了几个嫌疑人:5世纪及以后的日耳曼蛮族、7世纪的阿拉伯征服者、8世纪的查理曼及其法兰克军队、内斗——罗马帝国将军争权夺利，有的夺取地方领地，有的夺取皇位。显然，罗马的衰落并不是单独的“某个原因”导致无数问题的积累导致旧制度的终结和撕裂“第二代地中海”。

北非繁荣和平

从公元400年到800年，地中海在经济和政治上都分裂了：罗马皇帝意识到，统治地中海周边地区、莱茵河西部和欧洲大陆多瑙河南部的大片土地远远超出了一个人的能力。因此，戴克里从284年开始统治（Diocletian）尼科米底亚在东部（Nicomedeia）作为基地，帝国的管理交给了由共治皇帝组成的团队，其中西部的另一个首先出现了“奥古斯都”，从293年到305年，又有两个副皇帝或两个副皇帝“恺撒”被委任，这个系统叫“四帝共治”。戴克里在尼科米底亚的驻地本身是君士坦丁于330年建立的“新罗马”前奏；君士坦丁曾经考察过罗马人视为起源地的特洛伊遗址，但后来选择了商业中心拜占庭。拜占庭港口优越，战略地位重要，位于连接黑海和地中海的商业要道。当然，另一个惊人的变化是君士坦丁正式承认基督教的合法性，而基督教在前几个世纪一直是地下宗教。

公元476年，西罗马的最后一位皇帝，也就是名为罗慕路斯（Romulus）的“小皇帝”（Augustulus），奥多阿克，日耳曼军事首领（Odoacer）废黜。在此之前，意大利仍然是西罗马皇帝的驻地，但权力中心已经向东转移，这正是对地中海经济发展现实的适应。在东方，希腊化和托勒密的商业世界仍然繁荣，亚历山大、加沙和以弗所（Ephesos）以繁忙的港口为中心，通过贸易和共同的希腊文化联系在一起。以城市为主体的东方与以农村为主体的西方之间的对立将过于简化，因为东方的主要人口仍然是农民和牧民，东地中海沿岸密集的城镇和多元化的农业生产创造了更复杂的经济。当代人仍然可以在博物馆里看到罗马帝国晚期的埃及精美面料；当时西西里岛东部流通了大量奢侈品。供应方式发生了变化。建立君士坦丁堡的影响之一是埃及谷物从旧罗马到新罗马的目的地。这似乎是330年无害的变化。罗马所需谷物的三分之二在任何情况下都由非洲供应。那是一个繁荣的时代，迦太基成为继罗马和亚历山大之后地中海第三大城市。如果从3世纪末到4世纪帝国人口可能会大幅减少，那么北非诸行省的农业生产能力可以继续为西罗马首都提供供应。罗马和迦太基的老兵和骑士扩大了他们在非洲的房地产。船东们的世袭行会得到帝国的保护，行会成员可享受减免税收的特权，被赋予了骑士身份。虽然帝国财政并没有直接干涉船东行会的管理，但它对船东的保护确保了谷物航线仍然活跃。非洲向意大利和其他地区出口橄榄油和葡萄酒，非洲农民也种植橄榄树和葡萄树以获得收入。非洲赤陶不仅成为地中海的主要陶器，而且已深入高卢内陆，甚至不列颠地区。返程船只带回意大利砖块。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非洲人不会制砖，而是因为谷物商船员卸载谷物后需要用砖块压舱。这是非洲的黄金时代，尤其是迦太基。城市布局合理，街道纵横交错，建筑美观——迦太基人特别喜欢他们的斗兽场，甚至蛮族人的入侵威胁也无法打断他们对这种娱乐的热情。迦太基人以自己的港口为荣，因为古迦太基的圆形港口被重建，图拉真时期有一个美丽的六边形外港。这个港口和皇帝在奥斯蒂亚附近建造的波图斯形成了双子港，现在“布匿港口”轮廓依稀可见。

非洲也是和平之地。自公元3世纪以来，远离帝国中心的边境地区一直被蛮族入侵。在遥远的不列颠，“撒克逊海岸的伯爵们”组织防线抵抗来自北海的日耳曼入侵者。400年左右，哥特人、苏维汇人和其他日耳曼部落入侵高卢、意大利和西班牙，罗马在410年被抢劫，但即使在这些灾难中，非洲看起来仍然很安全。奥古斯丁（Augustine）——430年后，他成为希波的主教并去世——他被罗马抢劫震惊了，然后在这种刺激下写了他不朽的著名文章《上帝之城》。在书中，他描述了一个天国“城市”，它远优于脆弱的尘世之城和罗马帝国。然而，至少希波和迦太基似乎受到了海洋的保护。大家都知道蛮族人是好士兵，但不是好水手。哥特人被限制在意大利，甚至无法跨越卡拉布里亚海湾到西西里岛。其他蛮族，即汪达尔人和阿兰人，向西进入西班牙群山。很难说他们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威胁。

王达尔人来了

汪达尔人属于日耳曼民族。他们曾经生活在今天波兰南部的一个地方，像大多数蛮族一样相信阿利乌斯派的基督教。他们的教义主张圣子和圣父不是同性的，也不是不朽的，而是圣生的。后来“vandalism”这个词成了破坏的同义词，但在公元1794年，它是由一位法国主教创造的，当时主教对革命者的破坏深感绝望。可以肯定的是，汪达尔人愿意看到财产逐渐增多，所以汪达尔国王不愿意用积累的金银来发展经济——经济学家称这个过程为“囤积”（thésaurisation）。相比之下，阿兰人起源于高加索地区，从那里迁移到欧洲东南部。他们的语言属于伊朗语族，习俗与汪达尔人相去甚远。例如，他们不存奴。这些看似不协调的盟友一起进入西班牙，但416年，他们被哥特人军事首领瓦利亚击败（Wallia）在刚刚组建的哥特罗马同盟的旗帜下，后者的攻击和屠杀非常短命。这些蛮族互相攻击的频率远高于罗马人。据说生活在贝蒂卡（Baetica），也就是说，今天安达卢西亚的汪达尔人都被消灭了。但在这场惨败之后，幸存者必须寻找其他土地生活。他们的目的是征服和生活，而不是掠夺和消失。这一次，他们选择了非洲，这个决定看起来很合乎逻辑，因为它离他们最近。429年夏，在他们那瘸腿、无情的国王盖萨里克（Geiseric）在他们的带领下，他们越过了直布罗陀海峡。

丹吉尔（Tangier）廷吉塔纳周围（Tingitania）由西班牙管理的是罗马的土地，但实际上是由毛里塔尼亚国王控制的。总的来说，这些国王与罗马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与北非其他地区相比，这里对罗马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罗马对这种松散的联盟关系也比较满意。盖萨里克的兴趣也在于控制非洲最富裕的地区。迦太基位于神眷之地，麦田和橄榄园丰富，看起来比西班牙南部更丰富。盖萨里克需要将18万士兵、妇女和儿童送到海峡对岸（这表明贝蒂卡的王达尔人几乎被歼灭了），但他没有船，在这个海域渡船最多可以携带70人。假如他真的能筹集数百艘这样的船，那么他手下的这些人也要大约一个月才能横渡海峡。但他还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在哪里筹集这么多船。盖萨里克选择的路线是从大西洋横渡到布罗陀海峡，即从西班牙最南端的塔里法（Tarifa）去丹吉尔和休达之间的海滩。这是一段短途旅行，但即使在夏天，水域也很危险。经过一次一次地不断往返后，盖萨里克终于将汪达尔人和阿兰人带到了廷吉塔纳，但他们并未在廷吉塔纳长期逗留，而是向东穿过陆地，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跋涉，在公元430年5月或6月到达了希波。由于汪达尔人不擅长攻城战，而且希波的罗马城墙也比较坚固，希波坚持抵抗了14个月。这样的罗马城墙很好地展现了罗马人的远见，因为它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和平”后来，城市的防御很容易被忽视。希波主教奥古斯丁是那些在城里向外张望的人，他在围城期间逃跑了。他可以反思:以前相信异端蛮族给罗马带来的破坏，现在威胁到他所在的省份。

完全改变的地中海地图

希波沦陷后，建立了新的阿利乌斯派教条，近500名大公教会主教因遵循尼西亚大公会议的立场而被驱逐出通常较小的主教区。这标志着阿利乌斯派终止了对大公教会的容忍。从那以后，迦太基也被征服了，但在这个过程中，盖萨里克很有耐心：这座城市于公元439年坠落，当时迦太基周围的所有地区都落入了王达尔人的手中。迦太基成为汪达尔王国的新首都。然而，非洲的汪达尔人并非破坏者，他们继承了大多数古老的传统和秩序。盖萨里克意识到，他不仅可以指挥他的臣民，还可以像他的官方标志一样“王达尔人和阿兰人的国王”（rex Vandalorum et Alanorum）所描述的。442年，汪达尔人与罗马人签订了和约，规定汪达尔人的国王负责整个地区的统治。尽管盖萨里克在国库里囤积了大量的黄金，但没有证据表明王达尔的统治导致了经济衰退。新的建设项目仍在进行中；东方商人带着拜占庭货币来到迦太基；北非商人继续在东方做生意；迦太基美丽的港口也得到了修复。东地中海双耳罐出口到迦太基的数量在汪达尔统治时期显著增加。迦太基人也用当地生产的赤陶精品餐。事实上，北非的谷物不再被征用来补给罗马，而是由当地商人经营，这促进了经济的发展。汪达尔人喜欢东方丝绸、浴场、宴会和戏剧，热衷于划船。他们赞助罗马诗人的创作，就像生活在意大利的哥特人一样，他们开始在拉文纳的统治中心美化他们。尽管拉丁语和使用范围较小的布匿语是非洲的通用语言（lingua franca），但像哥特人一样，汪达尔人仍然一代又一代地保留着日耳曼的名字[古萨蒙德（Gunthamund）、瑟雷萨蒙德（Thrasamund），等等]。王达尔人的征服并没有扰乱农村生活，这可以证明王达尔统治中心发现的木制房地产记录板被称为阿尔贝蒂尼记录板（Alebertini tablets）。事实上，古老的制度不仅没有妥协，而且充满活力、充满能量。罗马人、布匿人和非洲西北部的摩尔人通过海运为王达尔人提供各种补给，以维持王达尔王国的存在。船只用于贸易，当情况发生变化时，需要运送军队。533年，王达尔国王盖利默（Gelimer）将他拥有的122艘船派往撒丁岛镇压岛上总督的起义。王达尔人没有建造传统的战舰；当他们穿越海洋征服其他地方时，船只只运输马匹和武器。

罗马帝国时，王国的范围远不止阿非利加行省。汪达尔人早在入侵阿非利加之前就派兵攻击巴利阿里群岛；公元455年，他们正式吞并了这个群岛。454年罗马将军埃提乌斯去世后的第二年，无能的西罗马皇帝瓦伦蒂尼安三世（Valentinian Ⅲ）被暗杀为汪达尔人提供了新的机会。王达尔人于455年6月开始了一场极其大胆的远征，军队被派往罗马。远征不是阿利乌斯派对大公教会的圣战，而是掠夺:汪达尔人得到的指示是不要破坏，不要屠杀，只要寻找宝藏，尤其是皇帝的宝藏。他们带着丰富的战利品满载而归，还包括相当多的奴隶(他们毫不留情地处理奴隶，直接拆散夫妻、父母和孩子)。根据一些记录，他们掠夺的宝藏包括提图斯从耶路撒冷寺掠夺的烛台和其他金器，它们作为战利品保存在迦太基，直到534年拜占庭人收复城市。盖萨里克还在455年或456年夺取了科西嘉岛，作为造船业的木材来源，大公教会被流放的主教迫在岛上砍伐木材。与此同时，汪达尔人也征服了撒丁岛，但他们在468年左右失去了这个岛，直到482年左右才恢复。他们定居在岛上，和从非洲来到这里的摩尔人住在一起。这些摩尔人被称为“蛮族”（Barbarikinoi），撒丁岛东北部荒芜的山区被命名为巴尔巴吉亚（Barbargia）。王达尔人毫不犹豫地征服了西西里岛，从440年开始无情地攻击西西里海峡，然后从461年或462年开始年复一年地掠夺该岛。此外，他们还成功削弱了罗马人对西西里岛的控制，但在盖萨里克去世（经过半个世纪的战斗，他们终于在477年去世）不久前，王达尔人与日耳曼将军奥多阿克达成协议。几个月前，奥多阿克废墟了西罗马的最后一位皇帝，现在是意大利国王。奥多阿克为西西里岛贡献给汪达尔人，但只贡献马尔萨拉（Marsala）汪达尔人直接控制着附近的西角。尽管如此，汪达尔人此时看来似乎马上就要将西地中海的三座粮仓——包括阿非利加、西西里岛和撒丁岛。在盖萨里克统治结束时，王达尔人觉得他们从西西里岛和意大利获得了足够的东西，于是开始侵略希腊和达尔马提亚，蹂躏爱奥尼亚群岛中的扎金索斯岛（Zakynthos）。

汪达尔人创造的海上帝国很有个性。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支持公海上的海盗行为，他们的国王对商业不太感兴趣。他们知道，在控制帝国的谷仓时，他们相当于扼住了罗马的喉咙。公元450年左右，汪达尔人对谷物运输的干预加剧，甚至直接导致意大利饥荒。他们并没有与罗马帝国的舰队发生冲突，因为那种类型的海战当时已经很少见了（不过，在5世纪60年代盖萨里克成功地摧毁了两支拜占庭舰队）。王达尔帝国的巅峰是他的创始人盖萨里克的统治时期。在他477年去世后的60年里，王达尔人一直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到500年，东哥特人相信阿利乌斯派（Ostrogoths）王达尔人统治意大利，阿利乌斯派控制北非，阿利乌斯派西哥特人（Visigoths）统治西班牙和高卢南部。在新罗马成立后的一个半世纪里，地中海的政治、民族和宗教地图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分裂正在发生。

本文摘自伟大的海洋——大卫地中海人类史·阿布拉菲亚着，徐家玲等翻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7月，现在的标题和小标题是编者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