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现代中国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说现代中国确实经历了几千年来的巨大变化,那么上海无疑是这种剧烈变化的第一站。作为一个商业港口城市,上海和大陆的氛围差异足以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罗志田引用了内陆省份山西举人刘大鹏的话:中国逐渐成为一个外国世界,这个外国世界首先反映在上海的城市发展和文学想象中。1842年,上海开埠,从此它的命运变得相当耐人寻味:它是东西方两个世界的相遇点,也是两种文明的碰撞点。很快,它成为中国最现代化的城市,在与西方的不断接触中,重塑了自己的城市面貌。
当同乡朋友向《新上海》叙事者陆士谔提出来上海一次的要求时,陆士谔回答说:恐怕上海时尚世界不一定适合像我哥这样的古道。在陆士谔看来,不慕荣利,不求闻达的中国传统士人与上海的现代气质格格不入。果然,他的朋友在上海旅游后,气死了,不得不逃回家乡。(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文明小史》中的劳航芥,一位在香港开业的中国律师,申请到安徽当官,却不得不在上海停留几天,因为在中国,只有上海是外国人培养出来的,还是有点文明;过去,我一进大陆,却野蛮地生活着,这个好世界就消失了。花山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的《文明小史》P366)据清人孙宝轩介绍,上海周边大陆城市与上海的风气差异几乎已经达到50年,而大陆北部与上海的差异已经达到10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的《忘山庐日记》P352)
在他的工作中,李欧凡用现代来标志上海的独特性。现代上海相当丰富。在他看来,标志着西方霸权的建筑层出不穷:银行和办公楼、酒店、教堂、俱乐部、电影院、咖啡馆、餐馆、豪华公寓和跑马场等,它们不仅是地理上的标志,也是西方物质文明的具体象征,象征着中西接触几乎一个世纪留下的印记和变化。(《上海摩登》,北京大学出版社,第6页)这种亲密接触对文学的影响显而易见,“城市体验”成为这个城市作家的文学母题之一。(上海现代化,北京大学出版社,第六页)这种密切接触对文学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城市体验已经成为城市作家的文学主题之一。有意义的是,现代印刷、现代出版业和媒体产业也是西方文明这些精彩的城市文本提供最基本的物质支持。
在总结上海人对西方现代物质形式的接受时,唐振常得出这样一条规律:一开始是惊人的,继则是不同的,继则是嫉妒的,继则是有效的。上海的城市文学似乎也经历了类似的经历变化。从清末民初小说中对西方风景的震惊经历,到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的新感官作家,他们以欣赏和羡慕的眼光展示了上海的现代面孔;到20世纪40年代,成熟的上海作家有意识地将西方元素作为小说中构建城市特色的材料之一。这些文本,尤其是丰富的小说文本,共同构建了精彩的上海传奇。
租界:面对西洋景的屈辱和钦佩
清末民初,如果你是外国游客,第一次来上海,当地亲戚朋友为你安排的节目必须包括以下项目:吃西餐、逛租界、坐马车。如果你碰巧有时间,看看水龙会(西方水龙会每年夏秋举行一次,是晚上聚集在浦滩,每条水龙排序,前者是灭火龙。……沪游杂记和赛马会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些旅游项目都是典型的西方风景。当一个上海人带着外国人走在这些西方风景之间时,他想突出的是上海的独特性——这个城市和内陆城市的区别。《海天鸿雪记》的开头,便给了这城市一个正面的全景:“上海一埠,自从通商以来,世界繁华,日新月盛,北自杨树浦,南至十六铺,沿着黄浦江,岸上的煤气灯、电灯,夜间望去,竟是一条火龙一般。”
进入这座城市的游客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开玩笑甚至制造麻烦。原因是上海的租界属于外国世界。这里的各种规定与内陆大不相同,因此被视为旅游指南的《上海旅游杂记》专门介绍了租界禁令,如禁道旁小便、禁道上堆积垃圾、禁道沿途爬树枝、禁聚赌酒斗殴等例如,在《官场笑话》开头,一位来自大陆的老人因随地溺水被逮捕并罚款。巡逻并说:如果你违反了我们租界的章程,我有权把你拖进巡逻室。不管你是什么老人,你都不是老人!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官场笑话》P281)
晚清上海小说对租界的描写心态复杂。一方面,租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中国的屈辱;另一方面,许多晚清学者在小说中表达了对西方人治理租界、维护城市秩序能力的真诚赞扬。在《人海潮》中,当一个人向朋友抱怨他去上海一个多月,仍然分不清哪里是租界,哪里是中国边界时,时,他的朋友告诉他:盲乞丐知道清楚,一脚高,一脚低,总是中国边界;平坦的道路,总是外国租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人海潮》P306)陆士谔认为,这反映了中国和西方的不同特点。他在《新上海》和《最近官场秘密史》中反复申报:外国人眼光长远,经常修路,因为钱省,路平,行人方便,而中国人只知道建设,不知道修理,眼光短浅,不仅修路,各种事业都是这样。
即使是刚从大陆来的朋友梅伯,见证了上海的美丽风景,也忍不住轻松快乐,但问题立刻来了:河边有几把公共椅子,梅伯想坐着看江景,上海朋友告诉他:这些椅子是租界当局买的,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坐,只有中国人不能坐,上海公共场所,如公共花园、马场,其他人可以自由进出,只有中国人画若鸿沟,不能越雷池一步。即使是各洋行的门,中国人也不能从正门进出,只好在后门进出。是各洋行的门,中国人也不能从正门进出,只好在后门进出。P56)在这里,租界作为西方形象的代表,充分展现了上海流行小说的两面性:它是进步文明的,但不是为中国人准备的,而是在中国的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