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近方”采风做品选｜包苞：马群穿过西汉水去了河的对岸

包苞 诗陇南

▲包 苞▼

包苞，1971年生，甘肃礼县人。汉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届高研班学员。甘肃省第二、三届“诗歌八骏”之一。2007年到场诗刊社第二十三届斋堂芳华诗会。曾出书诗集多部。

马群穿过西汉水去了河的对岸

（组诗）

西汉水

它一破土，

就有了乡愁。

峁水河漾水河永坪河燕子河洮坪河碧玉河南峪河净水河野马河，

都在路口等它。

一万座山护送它西去，

一万座山，

又唤它东回。

嘉陵江是一条大路，

长江，也是。

蓝色的大海，

是一个漂移的梦，

梦里，西汉水也有一个回不去的家。

大堡子山

这是光彩的窖藏

却以轻渎的方法出现

时间，又一次揶揄了实际

逝去的人，还会在云朵中显现

挥戈、策马

投来王者的顾盼之光

嵌金的车驾

碾着毫光的辙痕驶过头顶

风把马匹，吹得像愤慨的火焰

这不肖的人啊

他们的才智正在让陈腐的姓氏蒙羞

而挟权者和挟物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毁失一座光彩的城

接着毁失残余的陈迹

听，谁人手握麦克风的家伙振振有词：

这里，将建起一座宏伟的

——博物馆

陈设那些凌驾了想象的无知和贪欲

在寺阁山考古现场

那些人，一向在时间中打洞，查找丢失的影象。

他们举措迟钝，用毛刷轻拂事物的外貌，

犹如醒来，便会失去。

逆着时间幽微的呼吸，给暗中找一条出路。

这些人啊，总要给长远的已往，

开一扇实际的“天窗”。他们乃至

会在土色的改变中，找到通往昨天的路。

在礼县寺阁山考古现场，年轻的考古队员，

听到墨客路也的名字时尖叫着跳了起来，犹如

一块苔垢遮覆的砖块，

忽然开口，说出了深藏的隐秘。

蒹葭

混杂于野草之中，

蒹葭，是不克不及互代的两莳植物。

风来时弯腰，雨来时低头，与涉禽

分享一条陈腐的河。

俊朗的马匹，是转动在草地上的露水；

金风抽丰里的花朵，是运气析出的严霜。

沿河走，优美都是想出来的。

不外是命如蒿草，心有敬畏罢了。

西汉水边，未出阁的女孩，凤仙花染红指甲，

年年，都在七月调集，焚香乞巧。

七天七夜，香烛不停，

载歌载舞，歌声哀婉而悲凄。

他们是另一种蒹葭，遍布老秦人的领土。

秦人

手握石杵，坐在时间深处

舂谷物的人

臂膀上架着鹰鹞，骑马

穿过旷野的人

养马，如同写诗的人

造车，好像绣花的人

用仇人的首领

换地皮的人

去世了，当场埋下

头朝着西的人

同一了天下，还记取返来

给祖宗们说一声的人

两千八百年的光阴，也埋不住

还要卷土重来的人

……

某夜，陈设馆里的戎马俑团体叛变

星光下，骑着大风，驰回了家乡……

马群还会穿过西汉水，去河的对岸

偶然，是子夜；偶然，

是在梦中，我瞥见马群自远而来，

穿过西汉水，去河的对岸。

它们毛色油亮，骨骼健硕，

轰鸣着，像一座座飞奔的山梁。

我猜疑这是幻觉，可我明白瞥见，

它们清澈的眼神中，翻卷着

一座绚烂星空。

而西汉水，也只有马群穿过期，

才会腾起尖叫的浪花，彷佛

整条河道都在发抖。

饱含毫光的水珠

飞上马背，又四溅开去。

最终一次瞥见，是在寺阁山顶。

宿雨初晴，雪白的浓雾掩没都会。

彤云之上，天空清澈，圆月高悬。

这时，马群兀然显现：

月光下，每根鬃毛都闪着光。

它们奔驰着，自远而来，穿过西汉水，

消逝在了星辰中心。

我最终看清，这些赞歌一样，

来自太古的马匹，不是为了交战，而是

在查找在人间的骑手。

他们，大概未曾脱离

在陶土

和火焰中消逝

又在青铜和锈迹中复生

在败北者的朽迈

和静默中消逝

又在孩童清澈的眼眸中复生

在薄暮

頽然倾斜的地平线消逝

又在子夜折返的风中复生

在时间

空旷迢遥的疲乏中消逝

又在人群湿润而鲜活的面貌复生

你来过礼县

也去过大堡子山和博物馆

但你未必认出：

他们的铠甲已经脱下

他们的行列步队

还在前行……

殉

在殉坑前，我寂然默立。

白骨已经寂静，但氛围还在发抖。

这些杀害：我看一眼，

他就杀一回。

竹签和毛刷，是影象的末梢神经，

考古者在高兴还原实情。

两千多年前，我是谁？

杀人者？照旧被杀者？

我心田的不安和无望，犹如来自于

那些颠末，却并未停下来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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